家鄉(xiāng)的味道

好古居士

家鄉(xiāng)的味道

——讀安斌詩文集《回味歲月》有感

秦力

張掖的炒炮，潮汕的魚飯，西康的糌粑，鄉(xiāng)寧的饸饹，大連的蝦面，羅馬的披薩，巴黎的大餐······

究其所有，對于原生態(tài)的你、我、他而言，都是不可忘卻的家鄉(xiāng)的味道。

適逢大寒節(jié)氣，剛端上一碗永壽親戚捎來的饹面，沒吃兩口，便接到安斌電話，告訴我他要出詩文集了，囑我寫篇評論文字。我素來眼高手低，百無一用，要寫評論，簡直是趕鴨子上架??！

且慢，讀了再說。所幸文稿不長，打印出來秉燭夜讀，于是，如我剛吃的永壽饹面，讀出了魂牽夢繞的家鄉(xiāng)味道。

一曰張掖炒炮陪上濃濃的云南滇紅。

如《酸棗樹》：“在懸崖絕壁上生長，在狂風(fēng)暴雨中開花，在烈日炎炎下結(jié)果······小草有時候也會離你遠去，寂寞和孤獨陪伴著你，沉默是你生活的全部內(nèi)容······你對命運的刻薄不憎惡嗎？你對生活的殘酷不恐懼嗎？——即使有一天成了打柴郎擔中一捆枯柴，甚至被過早砍下成為一道擋雞防雀的屏障。你也不因此而傷感悲哀。因為你深深地懂得：生命，即使化作煙霧也要裊裊升騰而不匯聚盤旋?！笨梢姲脖蟮牡湫臀娘L(fēng)，正如張掖炒炮般濃烈，云南滇紅般醇厚，無時無刻都在夢想著匯聚盤旋、裊裊升騰。因此，安斌才能把霞光當作希望高高擎起，在懸崖絕壁上向秋天宣告成熟和收獲；把生命的根深深扎進黃土，在黑黝黝的土壤里尋求屬于自己的光亮。

我回味著小炮仗似的西北名吃，品一口蕩人魂魄的西南名飲，翻幾頁《回味歲月》，眼前又一次浮現(xiàn)出家鄉(xiāng)的秋風(fēng)，家鄉(xiāng)的冬雪，家鄉(xiāng)崖畔上白發(fā)母親飄動的頭巾，家鄉(xiāng)土炕上父老渴盼的眼身，家鄉(xiāng)人眼里淌出微笑的淚水，同化了炒炮的濃香，中和了滇紅的醇厚。

不錯不錯！安斌的酸棗樹強化了我的筋骨。

二曰潮汕魚飯配上清清的西湖龍井。

如此天真，如此自然，如此妙趣，如此清澈，似乎馬上就可成為滄浪之水，可以濯我足，可以沐我發(fā)，可以像潮汕魚飯蕩滌著我的五臟六腑，帶來清新，帶來自然，帶來嶺南的風(fēng)，帶來江南的霧。

如《詩人的眼睛》：“詩人的眼睛/是吸收太陽光和南來風(fēng)的芳草/凄凄的連成一片/自然的風(fēng)情/ 把美的事物拍攝”“一顆流星，有時候/也要讓詩人浮想聯(lián)翩/總希望把它/最后的光熱提煉”如此一來，詩人的眼睛不但會演化出許多絲絲柔柔的色彩和斑斑駁駁的圖畫，也會使詩人把詩句寫進眼睛。那眼睛總有幾分靈秀，幾分深邃，總是從生活中吸收養(yǎng)份，從文字中提煉精髓，從家鄉(xiāng)的味道中妙歸自然。

是啊是??！詩人的眼睛蕩滌了塵世的煩擾和霧霾。

三曰西康糌粑配上雅雅的嶺南烏龍。

安斌的詩文如糌粑、如烏龍，感情熾熱，回味悠長。理論家說：散文有四大要素，即記敘、議論、細節(jié)、抒情。而我以為抒情才是散文最重大的要素。只有抒發(fā)了作者最強烈的情感，散文才會像糌粑和烏龍，才會有靈魂。安斌散文最大的特色是以情見長，以情感人，以情動人。

如《小村的黃昏》：“如霧似幕的黃昏悄悄的降臨了。遠山近岱留下了一陣陣噴香的朦影。海水浸泡著海岸，平靜的波聲在遠處輕輕的呼喚著滑落的太陽，把一聲聲悠深的蔚藍留給了夜的使者?！薄袄洗竽锏陌装l(fā)把一縷夜幕勾勒成一線有板有眼的故事，姑娘們把夜來香悄悄地交給香噴噴的炊煙?！薄澳裂騼狠p脆的鞭聲和著暮歸老牛的腳步聲在小村的上空滾動、滑翔。把小村莊稼漢粗狂的情絲拂動，在麥苗青青的田野上眠成一個迷人的夢。”就這樣，《回味歲月》中的《父母心》《槐山的蹤跡》《春魂》《婆是一座山》《我的思念》《大山的呼喚》等篇什飽含激情，飽含敬佩，飽含感激，飽含親情 。處處散發(fā)著糌粑的熾熱，處處侵潤著烏龍的悠長。

四曰大連蝦面配上飄飄的君山銀針。

人常說，細節(jié)是散文的重要構(gòu)件。散文是由許多鮮活的細節(jié)構(gòu)成的。典型生動的細節(jié)使散文細膩，耐看。安斌詩文集的許多篇章都包含著生動的細節(jié)。如蝦面，如銀針，生動、跳躍、活潑，充滿趣味，充滿“推敲”式的韻律和靈動。

如《永壽饸饹》里生動的細節(jié)描寫：“食客一進攤棚剛剛落座，一大海碗熱氣騰騰的澆湯饸饹便端到面前。辣湯調(diào)得油花飄香，鮮紅鮮紅，用筷子一蘸，油花便會沾到筷子上。有的食客將袖子一挽，迫不及待的挑起一筷頭饸饹，連吹都不吹就放進嘴里津津有味的嚼起來；也有的食客先不急吃，看著油花花的湯水，輕輕喝一口，咂咂嘴，再用筷子挑起幾條饸饹放進嘴里細細的嘗一下，回頭對攤主點點頭，說一聲：“好饸饹！”才有滋有味的大嚼起來。饸饹由于條筋、厚道，澆上香噴噴的湯水，使人大有嚼頭。“

讀到此，便有一幅水墨畫展現(xiàn)在我的杯中，和君山銀針一起歌舞，和大連的蝦一起游蕩。

五曰羅馬披薩配上純純的法國紅酒。

其實，真實是成功散文的根基。只有事實是真實的，散文才能打動人。正如羅馬披薩，首先映入食客眼簾的便是水果、奶酪······毫不掩飾，毫不造作；波爾多紅酒似的，雖有淡淡的橡木香味，而絕不爭搶葡萄固有的真實香氣。

如《魂縈花下》，安斌寫宋老師：

“每天早飯后，我總會看到一位老者佝僂著腰，在開得繁茂的花叢中忙碌。他帶著小凳子。一會兒坐下，一會兒站起，時而鏟除雜草，時而用小鏟細心的將土壤翻松。遇上大熱天，他便提著小水桶，晃晃悠悠的從學(xué)校灶房提來水，把花澆遍。

我開始以為他是學(xué)校的花匠。后來，同學(xué)告訴我：老者姓宋，解放前就在這所學(xué)校任教，原來是我們學(xué)校的校長，因年老多病，退休了。

有一天課間休息，他又蹲在花園里忙碌著。我們站在花園旁邊評論花的顏色和造型。他抬起頭，對我們說：“每種花都有它的特點，像一個班級的學(xué)生一樣?！蔽覇柕溃骸八涡ｉL，您整天這樣忙碌，不累嗎？”他將一棵黃菊花下的小草鏟掉，抬起頭喘息了一會兒說：“累當然累些，但這么好的花，沒人管也不行?。　闭f完，又低頭干他的活了。

宋老師話不多，但如果和他談學(xué)習(xí)上的東西，他便會停下手中的事，興奮的給你講起來。宋老師文學(xué)修養(yǎng)很深。談話涉及到文學(xué)方面，他就滔滔不絕的講起來。如果談起一種花，他就把古今名人詠花的詩詞吟出來。談到興奮處，還作手勢。那精神勁，絕不是一位病魔纏身的老人，而像一位博才多學(xué)的壯年學(xué)者。每次課外活動，我常來到他身邊，聽他傳授文學(xué)知識。他那精辟的見解、幽默的語言、恰到好處的手勢，像一條五色彩帶，把我?guī)У侥俏宀世_紛的世界里。我像一棵枯萎的禾苗，盡力吮吸著清涼的甘露。”

······

和這篇一樣，安斌散文都是建立在真實記敘的基礎(chǔ)之上的。這樣真實的記敘，在本詩文集中，所在多有，在這里就不再一一敘述了，或者拿起一塊披薩，先看看他真實的表面，再體味他的滋味以及紅酒。

六曰我的搖椅配上深深地思考。

實際上，散文還要有議論，或直接議論，或間接議論。或先敘后議，或先議后敘，或夾敘夾議。散文中沒有議論，就好像人缺乏靈魂。正如我的搖椅，一呼一吸間他動了，左手翻書他動了，右手端茶他動了，拖鞋掉在地上他也動了，只有恰到好處的意念或者身體的律動，搖椅才能像鐘擺似的給你愉悅。同樣，只有恰到好處的議論，才能起到畫龍點睛、錦上添花的作用。安斌詩文集中的許多議論就屬于這種類型。例如，《三湘抒懷》《從群眾中來，到群眾中去》《婆是一座山》《大山的呼喚》等篇，作者的議論就恰到好處：恰到好處的議論，成為畫龍點睛之筆，推動著搖椅慢慢地搖，啟發(fā)著大腦深深地思考。

搖椅上，我的大腦在思考：安斌在寫法上的感情熾熱、細節(jié)生動、記敘真實和議論恰當，都是值得肯定的優(yōu)點。此外，還有一些有感而發(fā)的詩作，是情感的自然流露，是激情的即時宣泄。無不充滿著家鄉(xiāng)的味道，如那張掖的炒炮，潮汕的魚飯，西康的糌粑，鄉(xiāng)寧的饸饹，大連的蝦面，羅馬的披薩，巴黎的大餐······一樣，時時激蕩著你的味蕾，勾留著你的鄉(xiāng)思。

安斌二十年前的寫作優(yōu)點甚多，不能一一列舉。當然，本書也有缺點。但我相信，二十年的歲月，這些缺點早已灰飛煙滅了。

滿篇吃喝，言不及義，序就沒有這樣寫的。是為序。

哈哈，見笑于評論家了。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2013.1.21于大秦帝都好古堂

（序者系中國秦漢史學(xué)會會員，中國秘書學(xué)會會員，陜西作協(xié)會員，咸陽作協(xié)理事，現(xiàn)供職于咸陽文聯(lián)。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