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 作 惡 老周讀文心得:“不作惡”這篇文章不是老周寫的,是一位叫王國華的七零后書評人寫的。老周很欣賞這篇文章,便拿來推薦給朋友們。 在生活中,我們常常會看到象文中的那位司機,那位保安或者那位賣菜者那樣的人,見著比自己地位高的人,便自覺地矮上三輩去巴結(jié)逢迎;而見到比他地位低的人竟能刻意刁難,把人性之惡發(fā)揮到極致。這種變態(tài)的心理是對我們社會真善美的褻瀆,更是人性劣根的病態(tài)漫延! 人生態(tài)度的選擇跟錢財?shù)亩嗌?,職位的高低和文化程度都沒什么關系,只是一個“善”字。存心養(yǎng)性,溫良儉讓,臉軟心慈,任人為善。一個人做點善事并不難,難得是不做惡事。正直善良,既不當孫子,更不做惡人,那才是作人的道德底線。 不 作 惡 王國華(易水寒) (一) 一個光頭壯漢,赤著背,推搡著一個頭發(fā)蓬亂的男人,問,你想怎么樣?你想怎么樣? 他們的身后各停著一輛車。兩車交錯,堵住了窄窄的街道。亂發(fā)男人身后是輛單排座小貨車,上面裝著各式各樣的蔬菜;光頭男人身后是輛奧迪A6,副駕駛位置上坐著一個妖艷的少女,饒有興味地看著外面的一切。 亂發(fā)男人說,我不跟你動手,我不跟你動手。 光頭壯漢說,咱倆就在這里靠,看誰能靠過誰,你不走,我也不走!說完掏出一顆煙,點上,深深地吸了一口。 旁邊有人勸架,行了行了,反正賣菜的已經(jīng)讓開路,趕緊走吧,要不別人都過不去了。 壯漢吸完煙,又把亂發(fā)男人推了一個趔趄,罵罵咧咧地回去,發(fā)動了汽車。 這是一個艷陽高照的下午,街道上人來人往。我去找老田,見他正站在自己家門口,抱著肩膀看著幾米開外的這一幕。我心里很不舒服,問他:你怎么不去勸勸?那壯漢明擺著在欺負賣菜的!倚強凌弱嘛! 老田不屑地“切”了一聲,問,你知道這個故事的前半部分嗎? 他說,剛才小貨車就停在路中央,車主站在那里賣菜。行人都得側(cè)著身子才能過去。奧迪車開過來,叫他讓讓路,他急赤白臉地沖人家喊,沒看這里正賣菜嗎?你給我倒回去!雙方發(fā)生了口角,奧迪車主急眼了,下來要揍他。賣菜的一看人家膀大腰圓,就開始說軟話。 我囁喏無言。但心里還是不得勁。 老田說,不要一看到弱者就下意識同情。其實,剛才那個賣菜的已經(jīng)把另外一位車主給唬住了,人家沒跟他一般見識,倒回去了。后來這個壯漢比他硬,他才軟下來。 老田家門口是一個市場,很多攤販在那里擺地攤。老田說,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,那些賣菜的,起早貪黑確實不容易,但他們做生意經(jīng)常缺斤短兩,尤其是見到馬馬虎虎好糊弄的人,就一次次地騙人家。他們把菜葉子扔得四處都是,清潔工說了幾次,就有人動手打清潔工。 (二) 一個天寒地凍的夜晚,幾個人在公交站點等車。他們都袖著手,眼巴巴看著遠處。終于,末班車來了,停住,門卻沒開。司機從駕駛室出來,踢了踢車胎,又坐回去。那幾個人一邊敲車門一邊問,怎么還不開門? 司機回頭瞅瞅,沒吱聲,而是搖下最前面的車窗,探出頭來點燃一支煙,慢條斯理地抽起來。 下面的人問,為什么不開車? 司機悠悠地答,還沒到發(fā)車時間呢,你們等著吧! 有人質(zhì)問:誰規(guī)定發(fā)車時才讓上車? 答,反正有人規(guī)定。 幾點發(fā)車?現(xiàn)在都九點二十五了。 九點半。 到車里去坐著不行嗎?下面這么冷。 不行!硬邦邦的兩個字。 五分鐘后,司機抽完了煙。打開車門,這幫凍得絲絲哈哈的人剛上去,還沒坐穩(wěn),公交車就瘋了一樣跑起來,跟剛才的不緊不慢形成鮮明的對比。 (三) 與某公司有個合作,到那個單位去了好幾趟。開始,我并不知道要找的人是什么總經(jīng)理,因此對門口保安說,我找高某某。保安看我來頭似乎很大,說,請稍候。遂撥打了老高的辦公室電話。我聽老高在電話那頭喊,趕緊讓他上來。保安彎了下腰說,請到四樓高總辦公室。 一年后,我又來到這家公司,給他們幫一個忙。這次找的是一個普通文員。還是那個長著刀疤臉的保安。他攔住我問,找誰。我說找李某。保安問,有他辦公室電話?答,沒有。保安說,你自己打他手機,讓他下來接你。 我撥打李某手機,恰好欠費停機。于是說,你們又不是什么保密單位,搞得像國家機關似的,沒必要吧? 保安厲聲說,這是我們的規(guī)定,懂嗎? 其實就在我倆說話的工夫,很多明顯的“外來人員”已經(jīng)大搖大擺進去了。保安的戰(zhàn)略是攔住一個人較勁兒,絕不顧及其他,反正碰到誰算誰倒霉。 實在沒辦法,還是撥打了總經(jīng)理高某某的電話。高某某發(fā)話,保安立刻恭敬下來,把我“請”上四樓。 我對老高講了剛才的遭遇,老高很吃驚的樣子:不會吧?我們的保安一直是彬彬有禮啊! 后來跟文員李某談起保安,李某說,我們的客戶已經(jīng)被他氣走好幾個了!但領導不知道啊,這個貨在領導面前始終跟個孫子似的。 (四) 如果把社會分為幾個階層的話,最底層的社會里,冷血、勢利眼、弱肉強食、見利忘義等現(xiàn)象并不比其他階層少,如果不是更多的話。欺壓外地人的,往往本身就是外地人。有一回在北京街頭見幾個民工模樣的人在圍毆另外一個民工,嘴里居然一直在罵:看你還敢到北京來裝不,看你還敢到北京來裝不? 一個不把平等當回事的社會,每個人都是相對弱者。高高在上的人碰到比他更高的人,就會自覺降為三孫子;而身處低層的人,若有機會面對同等或者同等以下的人群,也會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(nèi)把人性之惡發(fā)揮到極致。刁難別人,欺壓別人,讓別人心里不舒服甚或遭受皮肉之苦。 他們做這些損人不利己的事所為何來?感性的答案是:這些人缺乏教養(yǎng),心理變態(tài),做人差勁;理性的答案或許是:他們只是尋求心理平衡而已。 我相信,如果一個人從小就被善待,在愛和包容里長大,工作后受到別人尊重,還有一個溫暖美好的家庭,他怎么可能時時懷著敵意對待別人呢?微博上曾經(jīng)轉(zhuǎn)發(fā)過一幅照片:主人公是個十來歲的小男孩兒,城管抓走了他做小販的媽媽。鏡頭中的孩子眼中充滿了仇恨。他的神情讓人震驚和震撼,甚至有網(wǎng)友說,“這眼神是對世界的失望……照片可以得普利策獎了。” 可以想象,孩子在這樣的環(huán)境中長大,將來對社會對其他人會抱持什么樣的態(tài)度。 (五) 但凡事都有底線。福建一個街道醫(yī)生自覺在工作中受到不公待遇,跑到小學門口連續(xù)砍死砍傷13名小學生;內(nèi)蒙古有個犯人殺害了同監(jiān)一個陌生的犯人,理由是自己不堪獄霸勒索,殺人求死。這兩個人都是社會的悲劇,確實應該有人為他們負責。但此二人殺害的,都是完全無辜的人。無論他們受到了多大的冤屈,也沒理由為所欲為。俗話說冤有頭,債有主,遼寧一個業(yè)主怒殺侵入自家的全副武裝的強拆者,引起旁觀者的同情,而那個醫(yī)生和那個罪犯顯然玩大了。一個人對虐待、惡待自己的具體人以牙還牙,我認為是可以理解的;對不那么美好的社會不愿意付出美好,我認為也可以理解,但起碼應該保證不作惡的底線,不去傷及無辜、雪上加霜,不去助紂為虐。 并且,惡劣的環(huán)境并不絕對派生惡劣的人際和惡劣的人生觀。有些人因為吃過苦才珍惜現(xiàn)在的擁有,善待身邊每個人;有些人因為備受屈辱而深感屈辱之不宜施人,永遠不對別人惡語相加。 有人認為中國的落伍不僅僅是幾個昏君造成的,而是每個人造成的,因為制度由人創(chuàng)造。是的,每個人都是社會的一分子,都有義務充當社會的維護者而不是破壞者。賣菜的人可能認為自己勞碌一生是生活的悲劇、社會的不公,但他對待別人的態(tài)度就合情理嗎?把一切歸咎于虛空的所謂“社會”,非常簡單,但也很愚蠢。 人生態(tài)度的選擇,跟錢財多少無關,跟職位高低、文化多少都沒有關系。就像那個司機、那個保安、那個賣菜的,逮個機會就給周圍人小鞋穿,他們本質(zhì)上跟某些機關里裝腔作勢、老爺做派的人沒什么區(qū)別。 作者:王國華,筆名易水寒,書評人、專欄作家,七零后,現(xiàn)供職于某媒體。 |